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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叫文茵,继承了一栋快要散架的老楼,以及一屁股债。收租那天,我遇到了开着奔驰的赵宏,他说看上我了,也看上我的楼了。从那天起,我的噩梦就开始了。门口被泼的红油漆,深夜的骚扰电话,轮胎上插着的钉子。我报警,没用。他们说证据不足。就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,楼里开始变得不对劲。赵宏派来砸玻璃的小混混,说在楼道里看见了穿着寿衣的影子。他停在楼下的奔驰,四个轮胎一夜之间全被卸掉,旁边用粉笔画了个圈。他本人,更是在三楼的楼梯口,直挺挺地摔下去,摔断了腿。所有人都说,这栋楼闹鬼,是个凶宅。我也开始信了。因为我发现,这个“鬼”,好像在用它的方式保护我。而住在顶楼那个跑腿的小哥江彻,总会在事后第一时间出现,递给我一杯热水,笨拙地安慰我:“茵姐,别怕。”他眼里的关心和胆怯,是我唯一的慰藉。直到很久以后,赵宏被彻底送进了精神病院。我才知道,这楼里确实有“鬼”。但它不住在墙里,也不在天花板上。它住在我隔壁。1.奔驰和油漆我叫文茵,二十六岁,没工作,没存款,但有栋楼。一栋我爸妈留下的,位于老城区,比我年纪还大的筒子楼。以及,一笔给他们治病欠下的,能把我压垮的债。唯一的收入,就是每个月一号,挨家挨户地收租。“茵茵,又来收租啦。”三楼的王阿姨拉开门,往我手里塞了个热乎的煮鸡蛋,“你这孩子,瘦得跟纸片一样。”我捏着那个还有点烫手的鸡蛋,扯出一个笑。“王阿姨,上个月水电费……”“记着呢记着呢。”收完一圈,手里捏着一沓皱巴巴的现金,我心里盘算着,还完这个月的利息,还能剩下多少。下到一楼,一辆黑得发亮的奔驰S级堵在门口,跟这栋破楼格格不入。车门打开,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走下来,肚子把名牌衬衫顶得鼓鼓囊囊。赵宏。一个本地不大不小的开发商。也是这栋楼最后一个租客,租了一楼最大的一间当仓库。“文小姐,这么巧。”他笑起来,眼睛眯成一条缝,视线在我身上来回地扫。“赵总,该交房租了。”我把手里的账本往前递了递。他没接,从兜里掏出个信封,厚厚的一沓。“房租小意思。”他拍了拍信封,“文小姐,我上次的提议,考虑得怎么样?五十万,这栋破楼我收了。你拿着钱,也轻松点。”五十万。市价至少两百万的老楼,他张口就是五十万。“不卖。”我把账本收回来,声音冷冰冰的,“赵总,房租加水电,一共三千二。”赵宏的脸沉了下去。“文茵,别给脸不要脸。”他往前一步,身上的酒气和古龙水味混在一起,熏得我头晕,“你爸妈欠我的钱,还没还呢。我没拿这楼抵债,已经够给你面子了。”我捏紧了拳头。那笔钱,是他设的套。“欠条我认,楼,我不卖。”“行。”赵宏冷笑一声,把信封摔在我脚下,“有骨气。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。”他上车,一脚油门,奔驰扬长而去,留下一地灰。我蹲下身,把钱一张一张捡起来。那天晚上,我做了个噩梦。梦里,整栋楼都在晃,墙上渗出红色的液体,像血。惊醒的时候,天还没亮。我打开门,一股刺鼻的味道冲了进来。楼道的白墙上,被人用红油漆,刷了两个猩红的大字。“贱人”。我站在那里,手脚冰凉。我知道是谁干的。报警,警察来了,看了看,摇摇头。“没监控,不好查。我们备个案吧。”我默默地看着那两个字,心里最后一点安全感,被这桶油漆彻底泼没了。第二天,我提着水桶和刷子,准备把墙刷干净。一个身影从楼上下来。是江彻。住在顶楼阁楼的租客,一个跑腿小哥,平时话很少,见人就低着头。他看见墙上的字,愣了一下,然后默默地从我手里拿过刷子。“我来吧,茵姐。”他声音很轻,带着点不确定的沙哑。阳光从楼道窗户照进来,给他瘦削的侧脸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。我看着他,鼻子一酸,眼泪差点掉下来。“谢谢。”“没事。”他刷得很认真,一遍又一遍,直到那两个字再也看不见。我站在旁边,看着他的背影,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。这栋冰冷的楼里,好像,还有那么一点点温度。2.寿衣和猫眼赵宏的骚扰,从油漆开始,就没停过。半夜三更的电话,铃声尖锐地划破寂静,接起来,对面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淫笑。我把号码拉黑,他就换一个继续打。停在楼下的电瓶车,轮胎总会莫名其妙地瘪掉。我开始失眠,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吓得我从床上弹起来。镜子里的自己,眼窝深陷,脸色苍白得像鬼。这天下午,我又接到物业的电话。“文小姐,你家窗户玻璃被人砸了,你快回来看看吧!”我冲回楼下,看到二楼我家的窗户,碎成了一张蜘蛛网。楼下站着几个小混混,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,嘴里叼着烟,一脸的幸灾乐祸。为首的那个黄毛,我认识,上次跟在赵宏屁股后面。他们看到我,吹了声口哨。“哟,房东回来了?这窗户质量不行啊,自己就碎了。”我气得发抖,冲过去想跟他们理论。“你们……”话没说完,楼上传来王阿姨的喊声。“茵茵!快上来!别跟他们吵!”我被邻居们七手八脚地拉上楼,那些混混在楼下哄笑着走远了。晚上,我一个人坐在黑暗里,听着窗户灌进来的冷风,呜呜地响。我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了。就在这时,外面传来一阵喧闹。是那几个小混混的声音,但充满了惊恐和尖叫。“鬼啊!有鬼!”“别过来!别过来!”我壮着胆子,贴到门上,从猫眼里往外看。楼道里的声控灯明明灭灭,光线昏暗。那个黄毛,正连滚带爬地从楼梯上滚下来,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。他指着楼上,嘴唇哆嗦着,话都说不清楚。“……影子……一个穿寿衣的影子……”他的同伴们也吓得魂飞魄散,几个人挤在一起,屁滚尿流地跑了。楼道里,瞬间安静下来。只剩下声控灯,还在固执地闪着。我靠在门上,心脏怦怦狂跳。寿衣的影子?我脑子里一片空白。这栋楼住了几十年,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。第二天,这件事就在楼里传开了。王阿姨拉着我的手,神秘兮兮地说:“茵茵,我跟你说,咱们这楼,以前吊死过人。肯定是他老人家显灵,看不得坏人欺负你。”我听得毛骨悚然。更邪门的事情还在后面。赵宏那辆停在楼下的奔驰,四个轮胎,一夜之间,全没了。车孤零零地架在砖头上,旁边用白色粉笔,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圆圈。就像某种祭祀的仪式。赵宏气疯了,调了周边的监控,什么都没拍到。他冲进楼里,挨家挨户地骂,说谁偷了他的轮胎。没人理他。大家看他的眼神,都带着点同情和畏惧。他最后骂累了,指着我说:“文茵,你等着!这事没完!”他走了以后,楼道里安静得可怕。我站在门口,看着那个粉笔画的圈,后背一阵阵发凉。晚上,我缩在被子里,怎么也睡不着。门外传来很轻的敲门声。我吓得一激灵。“谁?”“茵姐,是我,江彻。”我松了口气,过去开门。江彻站在门口,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。“我看你灯还亮着,喝点牛奶,好睡觉。”他看起来也有点害怕,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很白。“谢谢。”我接过杯子,牛奶还是温的。“茵姐,你……你别怕。”他小声说,“那些……都是假的,人吓人而已。”我看着他,他眼神躲闪,不敢跟我对视,耳朵却红了。这个连跟我说话都会脸红的大男孩,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安慰我。我心里那块又冷又硬的地方,好像被这杯牛奶,烫得软了一点。3.断腿和护身符楼里闹鬼的事,越传越玄乎。有人说半夜听到楼道里有女人的哭声,有人说看到窗外有白色的影子飘过去。租客们人心惶惶,已经有两户人家跟我说要退租了。我焦头烂额,赵宏的威胁却还在升级。这天下午,我刚从银行出来,就被他堵在了巷子口。“文茵,我耐心不多了。”他脸色铁青,眼睛里布满红血丝,“最后给你一次机会,五十万,明天就签合同。不然,我不保证你这栋楼,会不会半夜失火。”失火。这两个字像一根针,狠狠扎进我心里。那是我的家。“赵宏,你敢!”“你看我敢不敢。”他凑近我,压低声音,“你爸妈欠我的,连本带利,一百多万。烧了你的楼,咱们两清。你一无所有,正好可以来跟我,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。”他油腻的手,想来摸我的脸。我狠狠地打开。“你做梦!”我推开他,跑了。我一路跑回楼里,靠在门上,浑身发抖。他真的会放火的。他就是个疯子。我坐在地上,绝望地抱住膝盖,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恐惧。比鬼神更可怕的,是人心。晚上,我没开灯,就那么坐着,直到天黑透。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,接着是重物滚落的声音。我吓得跳起来,冲到门口。楼道里,赵宏趴在三楼到二楼的楼梯拐角,抱着腿,疼得满地打滚。他的腿,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。“我的腿……我的腿断了!”他哀嚎着。邻居们都跑了出来,围在旁边,指指点点。“怎么回事?”“好像是自己摔下去了。”“活该!白天还那么嚣张!”救护车很快来了,把他抬走了。警察也来了,简单问了几句。有邻居说,当时看到赵宏骂骂咧咧地上楼,走到拐角,脚下突然一滑,就滚下去了。警察检查了楼梯,干干净净,没有油,没有水。最后,定性为意外。所有人都走了,楼道里又恢复了安静。我站在那里,看着赵宏刚才躺过的地方,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。是巧合吗?为什么每次他想对我做什么坏事,就会立刻遭到报应?这个“鬼”,真的在保护我?我回到家,江彻又来了。他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布包,小小的,看起来很旧。“茵姐,这个给你。”他把布包塞到我手里,“这是……我老家庙里求的护身符,很灵的。”他眼神很真诚,带着一丝紧张。“我……我听王阿姨说你最近总做噩梦。”我捏着那个还有点他体温的护身符,里面好像包着一张叠起来的黄纸。“江彻……”我抬头看他,“你说,这世界上,真的有鬼吗?”他愣了一下,低下头。“我不知道。”他声音很小,“但是,坏人做多了坏事,总会倒霉的。”他不敢看我的眼睛,匆匆说了一句“你早点休息”,就跑上楼了。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阁楼门口。我把那个护身符,紧紧地攥在手心。4.大师和尿赵宏摔断了腿,消停了一阵子。楼里的灵异事件,也跟着平息了。租客们不闹着搬走了,一切好像都恢复了正常。我甚至开始觉得,之前的一切,可能真的只是一连串的巧合。我把江彻给我的那个护身符,挂在了床头。每天看到它,心里就莫名地踏实。我跟江彻也渐渐熟了起来。他每天跑完单回来,会顺路帮我带菜。我家的灯泡坏了,下水道堵了,一个电话,他三分钟之内肯定出现。他话不多,总是默默地做事,做完了,就红着脸摆摆手,跑回他的阁楼。王阿姨总跟我开玩笑:“茵茵,小江这孩子不错,老实,肯干,对你又好。”我每次都只是笑笑,不说话。好日子没过多久,赵宏回来了。他坐着轮椅,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,身后跟了一个穿着灰色长袍,留着山羊胡的男人。那男人手里拿着个罗盘,一脸高深莫测。“文茵!”赵宏在楼下喊,“你给我滚出来!”我下楼,看到他怨毒的眼神。“我告诉你,我请了黄大师来!今天我倒要看看,你这楼里,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!”那个黄大师,眯着眼睛,在楼里转了一圈。“赵总,你这地方,阴气很重啊。”他煞有介事地说,“怨气不散,必有邪祟。”赵宏一脸得意地看着我。“听见没?大师都说了!今天,我就让它魂飞魄散!”黄大师从布包里拿出桃木剑,黄纸,朱砂,在楼道里摆开架势,开始念念有词。邻居们都躲在门后,偷偷地看。我也很紧张,手心里全是汗。江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后,他的声音很低。“茵姐,别怕,是假的。”我回头看他,他眼神很平静。黄大师跳了半天,满头大汗,突然,他手里的罗盘指针开始疯狂地转动。楼道里的灯,开始以一种极快的频率闪烁。忽明忽暗的光线下,所有人都看到,黄大师身后的墙壁上,慢慢渗出了暗红色的液体。越来越多,汇成一道道,往下流。空气中,弥漫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。“啊!”王阿姨尖叫了一声。黄大师也吓傻了,他手里的桃木剑“当啷”一声掉在地上。“鬼……鬼啊!”他整个人瘫在地上,脸色惨白。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。楼道尽头,那扇通往天台的,常年锁着的铁门,吱呀一声,自己开了。一阵阴冷的风,从门后吹了过来。一个女人凄厉的哭声,由远及近,越来越清晰。“我的儿……还我儿的命来……”黄大师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。他突然指着赵宏,声嘶力竭地大喊:“是……是她!是跳楼的那个女人!她说你害死了她儿子!”赵宏的脸,瞬间变得比纸还白。“你……你胡说八道什么!”“就是你!”黄大师裤裆一热,一股骚臭味弥漫开来,“她都告诉我了!是你开车撞死了她儿子,还伪造现场!她来找你索命了!”他说完,两眼一翻,直接吓晕了过去。赵宏坐在轮椅上,抖得跟筛糠一样。“不是我……不是我……”他嘴里胡乱念叨着,操控着轮椅,疯了一样往楼下冲。邻居们都炸开了锅。“天呐!原来是他!”“我说呢,怎么就他一个人老出事!”“报应啊!”我站在原地,看着这一片混乱,脑子里嗡嗡作响。墙上的“血”,还在往下流。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,撞进一个怀里。是江彻。他扶住我,声音就在我耳边。“茵姐,结束了。”5.尘埃和落定黄大师被吓尿,还当众爆出赵宏的黑料,这件事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警察很快就来了。不是因为闹鬼,而是因为黄大师说的“撞死人”。原来,半年前,这附近确实发生过一起车祸,一个单亲妈妈的儿子被撞死了,肇事司机逃逸,一直没找到。现在,有了“大师”的“神启”,警方重启了调查。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手段,竟然真的从赵宏一个修车厂的朋友那里,找到了证据。赵宏,就是那个肇事司机。他被带走的那天,腿上的石膏还没拆。他看着我,眼神里没有了怨毒,只剩下死灰一样的绝望。他完了。这栋楼,也终于恢复了它本该有的,陈旧而安宁的模样。那些说要搬走的租客,也不提这事了。甚至有好事者,把我们这栋楼传成了“正义凶宅”,说但凡是做了亏心事的人,进来就会撞鬼。我哭笑不得。墙上的“血迹”,后来被证实是红色的水性颜料,混了点铁锈粉,从墙壁的缝隙里渗出来的。至于那个女人的哭声,有人说可能是风声,也可能是谁家电视没关。一切,似乎都有了科学的解释。但所有人都默契地,不再深究。生活,前所未有地平静下来。我用赵宏赔给我的钱,还清了债务,还把楼里里外外翻新了一遍。刷了新的墙漆,换了新的灯泡,楼道里亮堂堂的。我站在楼下,看着这栋焕然一新的老楼,恍如隔世。江彻从外面跑单回来,车筐里放着一把新鲜的栀子花。他看到我,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,把花递给我。“路过花店,看便宜就买了。”栀子花的香气,很干净。“谢谢。”我接过花,“晚上有空吗?我请你吃饭。”他眼睛亮了一下,又很快低下头。“……有。”那是我第一次,走进他的阁楼。很小,但收拾得非常干净。一张床,一张书桌,一个衣柜,就是全部的家具。墙上贴着一张外卖平台的地图,上面用不同颜生的笔,画满了各种线路。“茵姐,你随便坐。”他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,给我倒了杯水。我看着他,突然开口。“江彻,是你做的,对不对?”他端着水杯的手,抖了一下。水洒出来几滴,烫在他的手背上。他没说话,只是看着我,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。我没等他回答,自己接了下去。“墙上的油漆,轮胎,楼梯,还有那个大师……”我看着他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,“都是你,对不对?”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。或许是女人的直觉,或许是,这一切的巧合,都太过精准。而每一次,他都在场。像一个沉默的,注视着一切的影子。空气,安静得可怕。我甚至能听到他有点急促的呼吸声。过了很久,他才放下水杯,点了点头。“是。”6.阁楼和真相得到肯定的答案,我心里反而平静了。没有震惊,没有恐惧。好像,我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。“为什么?”我问。他坐在我对面,低着头,像个做错事的孩子。“他欺负你。”就这么简单的四个字。我愣住了。“茵姐,我见过他好几次。”江彻的声音很低,像是在自言自语,“他堵你,骂你,往你家门口泼东西……我……我报警了,但是警察说没证据。”他抬起头,眼睛有点红。“我没办法。我只是个跑腿的,我打不过他,也没钱没势。”“所以,你就装神弄鬼?”我问。他点了点头。“这栋楼很老,线路,管道,我都知道。”他说,“我大学是学电子信息的,虽然没毕业。”我这才想起来,我对他一无所知。只知道他是个跑腿的,老家在农村。“黄毛他们看到的寿衣影子,是我用投影仪投的。”“赵宏的轮胎,是我半夜卸的。”“楼梯那里,我只是在他必经的路上,滴了几滴看不见的,特别滑的润滑油。”“墙上的血,是颜料,我通过阁楼的通风管道灌下去的。那个哭声,是我用蓝牙音箱放的,藏在天台的门后面。”他像竹筒倒豆子一样,把一切都说了出来。他说得很平静,好像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。但我能想象,在我看不见的黑夜里,这个瘦削的男孩,是怎么像一个幽灵一样,穿梭在这栋老楼的每一个角落。“那个大师……”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,“他说的那些,关于赵宏撞死人的事……”“是我查的。”江彻说。他打开书桌的抽屉,拿出一个笔记本。上面,密密麻麻,记录的全是关于赵宏的信息。他的公司,他的人际关系,他的黑料,甚至他每天的行踪。“我跑单的时候,会路过很多地方,听到很多事。”江...彻翻开其中一页,“有一次,我听到两个司机聊天,说起半年前那场车祸,提到了赵宏的名字。我就记下来了。”“然后呢?”“我去查了那个案子,找到了那个去世男孩的妈妈。”他说,“那个阿姨很可怜,精神已经不太好了。我去看过她几次,她一直在说,她儿子死的冤,托梦告诉她,凶手姓赵,开黑色的车。”“所以,你就利用了这件事?”“我只是把真相,用一种特别的方式,让那个骗子大师说了出来。”江彻看着我,“我提前查了他的底细,知道他胆子小,又迷信。我把查到的东西,匿名发给了他,并且告诉他,如果他不按我说的做,楼里的‘鬼’,第一个就找他。”我彻底说不出话了。我眼前的这个男孩,心思缜密,手段狠辣,完全不像他平时表现出来的,那个胆小懦弱的样子。他是一头藏在兔子皮下的狼。“你不怕吗,茵姐?”他问我,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安。我看着他。怕吗?有点。但更多的,是一种说不出的心疼和感激。他为了我,做了这么多。而我,什么都不知道。我摇了摇头。“江彻。”我看着他的眼睛,认真地说,“谢谢你。”他愣住了,然后,笑了。那是我第一次,看到他笑。像冰雪初融,整个阁楼,都亮了。7.栀子花和新生活赵宏的事情,彻底翻篇了。我的生活,也翻开了新的一页。我不再是那个愁眉苦脸,被债务追着跑的女房东。我开始学着打理这栋楼,学着跟租客们打交道。江彻,成了我最得力的助手,或者说,军师。楼里哪家水管漏了,哪家电路跳闸了,他总能第一时间找到问题所在。跟租客签合同,哪些条款需要注意,他也总能给我最专业的建议。我们之间的关系,也变得很微妙。他不再是那个见我就脸红,说话都结巴的大男孩。他会很自然地,在我忙不过来的时候,接过我手里的活。会在我因为租客的琐事烦心时,给我讲个冷笑话。阁楼,成了我最常去的地方。我们一起在他的小桌子上吃饭,一起讨论楼里的大小事务。我发现,他懂的东西很多。从法律到金融,从历史到哲学,他都能聊上几句。我很好奇,他为什么会来当一个跑腿小哥。他只是笑笑,说:“茵姐,跑腿挺好的,自由,还能看尽人间百态。”我知道,他有自己的秘密。就像这栋楼,也有它的秘密一样。我没有再问。每个人都有不想被触碰的过去。夏天的时候,楼下那棵老栀子花树,开了满树的花。风一吹,整个楼道都是香的。江彻每天都会摘一朵,放在一个小玻璃瓶里,养在他的书桌上。他说,这是茵姐的味道。我的脸,比那栀子花还烫。王阿姨她们,看我们的眼神,越来越暧昧。“茵茵,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?”我嘴上说着“王阿姨你别乱说”,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。我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习惯了他在身边。是他在我被欺负时,默默地刷掉墙上的油漆?还是他在我害怕时,递过来的那杯热牛奶?又或者,是当他告诉我所有真相时,我看到他眼里的,那种不顾一切的执拗?我只知道,没有他,我可能早就垮了。这天晚上,我们一起在天台乘凉。夏夜的风,吹散了白天的暑气。城市的霓虹,在远处闪烁。“江彻。”我看着天上的星星,“你以后,有什么打算?”“没想好。”他躺在凉席上,枕着手臂,“可能,就一直跑腿吧。”“不想做点别的吗?”“比如?”“比如……当这栋楼的男主人?”我说完,脸就烧了起来,心跳得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。我不敢看他。身边,长久的沉默。我以为他会拒绝,或者,至少会愣住。结果,他只是轻轻地笑了一声。然后,我感觉到我的手,被一只温暖干燥的手,握住了。“好啊。”他说。8.一张旧照片我和江彻在一起了。没有鲜花,没有告白,一切都那么自然。楼里的邻居们,比我们还高兴,一个个都抢着要当媒人。王阿姨甚至拉着我的手,悄悄说:“茵茵,小江这孩子,看着瘦,但靠得住。你可得抓紧了。”我的日子,过得像泡在蜜罐里。江彻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。我甚至觉得,自己快要被他养成一个废物了。他还是每天出去跑单,但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早。他说,家里有人等,不想在外面多待一分钟。他会把赚来的钱,一张一张抚平,整整齐齐地交给我。不多,但那是他的全部。我把钱存起来,我说,这是我们未来的基金。他听了,就傻傻地笑。我们开始计划未来。他说,想把阁楼和顶楼的天台打通,做成一个阳光房,给我种满我喜欢的花。他说,等再攒点钱,就把这栋楼重新设计一下,让它成为这个老城区里,最特别的存在。我听着他描绘的蓝图,眼睛里,也跟着发光。我以为,我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。直到那天。那天是周末,我们一起大扫除。我负责整理江彻那个小小的衣柜。他的衣服不多,几件恤,几条牛仔裤,叠得整整齐齊。在衣柜的最底层,我摸到了一个硬硬的盒子。是个很旧的铁皮饼干盒。我以为是他藏私房钱的地方,笑着打开了它。里面没有钱。只有一堆东西。几块被拆解的电路板,一些我看不懂的零件,还有……一张照片。一张已经泛黄的,黑白照片。照片上,是一个笑得很温柔的女人,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。背景,是这栋楼。是我们楼下,那棵老栀子花树。我一眼就认出来了。照片上的女人,我不认识。但那个小男孩……我拿着照片的手,开始发抖。我认识他。他的眉眼,跟江彻,一模一样。心脏,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,狠狠地攥住了。我抬头,看着正在阳台上认真擦窗户的江彻。阳光洒在他身上,他的笑容,还是那么干净,那么温暖。可我,却觉得浑身发冷。他是谁?他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?他来这里,真的是偶然吗?9.哭声和真相我把照片放回了铁盒,装作什么都没发生。但我心里,已经埋下了一根刺。我开始偷偷地观察江彻。他还是和以前一样,对我体贴入微。但我总觉得,他的眼神深处,藏着我看不懂的东西。我开始失眠。半夜,我躺在他身边,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,脑子里却一团乱麻。照片上的女人是谁?跟他是什么关系?为什么会在我们这栋楼前拍照?我不敢问他。我怕一开口,现在拥有的一切美好,都会像泡沫一样,碎掉。我决定自己去查。我拿着手机,把那张老照片翻拍下来,找到了楼里住得最久的王阿姨。“王阿姨,你认识照片上这个女人吗?”王阿姨戴上老花镜,看了半天。“……有点眼熟。”她皱着眉,“好像是……以前住咱们这儿的租客。”“租客?”“对。”王阿姨点点头,“很多年了,得有二十年了吧。姓什么我忘了,就记得她一个人带着个孩子,挺不容易的。后来……后来好像是生了重病,没钱治,就搬走了。”“那她叫什么名字?搬去哪了?”我追问。“哎哟,那哪记得清啊。”王阿姨摆摆手,“那时候楼里人来人往的,谁管谁啊。”线索,断了。那天晚上,我又失眠了。迷迷糊糊中,我好像又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哭声。就是赵宏请大师来那天,听到的那个声音。凄厉,绝望。“我的儿……还我儿的命来……”我一个激灵,从床上坐了起来。江彻不在身边。我心里一慌,轻轻下了床。阁楼的门虚掩着,里面透出微弱的光。我走过去,透过门缝,往里看。江彻背对着我,坐在书桌前。桌上,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。那个凄厉的女人哭声,就是从电脑的音箱里传出来的。他正在编辑那个音频。一遍又一遍地,调整着哭声的音调和远近。我捂住嘴,浑身的血液,都凉了。原来,那天的哭声,也是他伪造的。可他为什么要伪造这个声音?他怎么会知道那个跳楼女人的故事?除非……一个可怕的念头,在我脑海里成型。我踉跄着退后一步,不小心撞到了门。门,吱呀一声开了。江彻猛地回头。看到我,他脸上的血色,瞬间褪得一干二净。我们两个,就这么隔着一扇门,对视着。空气,仿佛凝固了。“茵姐……”他开口,声音沙哑得厉害。“照片上的女人,是你妈妈,对不对?”我问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他没有回答。但我从他的眼神里,看到了答案。“你来这里,不是偶然。”我一步一步地,走进房间,“你是故意的。你做这一切,都是有目的的。”“赵宏,他根本不认识那个跳楼的女人,对不对?”“那个所谓‘撞死儿子’的故事,也是你编的。”“你只是需要一个由头,一个可以把赵宏彻底毁掉的,让他无法翻身的理由。”“我说的,对不对?”江彻看着我,嘴唇动了动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我走到他面前,指着他的电脑屏幕。“你告诉我,为什么?”“为什么要选这个哭声?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故事?”他闭上眼,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。“因为。”“二十年前,从这栋楼上跳下去的。”“是我妈妈。”10.房东和租客江彻的妈妈,当年就是这栋楼的租客。她一个人带着小江彻,靠给人缝补衣服过活。那时候的房东,是我爸爸。江彻的妈妈,生了重病,交不起房租。我爸爸,把他们母子,赶了出去。在一个下着大雨的夜里。没过多久,他妈妈就病死了。临死前,她告诉江彻,不要恨。但江彻忘不了。他忘不了那个雨夜,我爸爸冰冷的脸。忘不了他妈妈,是怎么跪在地上,苦苦哀求。忘不了他们母子,是怎么被邻居们,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,看着,被拖出这栋楼。“我恨过。”江彻看着我,眼睛里,是化不开的浓雾,“我恨这栋楼里的每一个人。”“我发誓,我一定要回来。”他辍学,打工,吃尽了苦头。他学电脑,学电子,学一切能用得上的东西。他像一头蛰伏在黑暗里的兽,等待着复仇的机会。他调查这栋楼,调查我,调查每一个租客。他知道我爸妈生病,知道我欠了一屁股债。于是,他来了。以一个最不起眼的,跑腿小哥的身份,住进了这间他从小长大的阁楼。“赵宏,只是我的第一个目标。”他说,“他是个蠢货,也是个坏蛋,拿他开刀,最合适。”“我本来计划,等解决了赵宏,下一个,就是你。”我心脏一缩。“你要对我做什么?”“我要让你,也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。”他看着我,眼神冷得像冰,“我要让你,也跪在地上,求着别人收留。”“我要让你,把你父亲当年对我们母子做的一切,都体验一遍。”我看着他陌生的脸,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我认识的那个江彻,那个会脸红,会笨拙地安慰我,会给我买栀子花的男孩,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。眼前的,是一个被仇恨填满的,复仇的恶鬼。“那你为什么……”我艰涩地开口,“为什么停手了?”“为什么帮我?为什么……对我好?”他的眼神,闪烁了一下。那块坚冰,好像裂开了一条缝。“我不知道。”他别过脸,不敢看我,“我看着你被赵宏欺负,看着你一个人偷偷地哭,看着你为了保住这栋楼,那么拼命……”“我就想起了我妈。”“她当年,也是这么护着我,护着这个小小的家。”“我……下不了手。”他顿了顿,声音里,带了一丝痛苦。“茵姐,我每天都在煎熬。”“一半的我,想把你推下地狱。”“另一半的我,却想把你拉出泥潭。”“我快要被自己逼疯了。”阁楼里,一片死寂。我看着他痛苦的样子,心里五味杂陈。恨吗?我该恨他的。他欺骗我,利用我,他从一开始,就是带着目的接近我。可是……我却恨不起来。我想到我爸爸。他是个好人吗?对我来说,是的。但对江彻母子来说,他是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。这个世界,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。“江彻。”我走到他面前,蹲下身,握住他冰冷的手。“都过去了。”他猛地抬头看我,眼里全是不可置信。“我爸,做错了事。”我说,“我代他,跟你和你妈妈,说声对不起。”“我们……重新开始,好不好?”眼泪,从他眼角,滚落下来。这个策划了一切,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男人。此刻,哭得像个孩子。11.一把新锁我以为,说开了,一切都会好起来。但我和江彻之间,还是多了一道看不见的墙。他对我,比以前更好,好到近乎卑微。他包揽了所有家务,不再让我碰一点冷水。他会研究各种菜谱,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。他看我的眼神,充满了愧疚和讨好。但他不再笑了。以前那种冰雪初融的,干净的笑容,再也没有出现过。我们之间,不再谈论未来。那间阳光房,那栋重新设计的老楼,都成了绝口不提的禁忌。我们像两只受了伤的刺猬,小心翼翼地靠近,又怕刺伤对方。我知道,那个坎,我们没过去。他心里的仇恨,并没有因为我的原谅而消失。我的心里,那根刺,也还扎在那里。我们都装作若无其事,维持着表面的和平。直到,王阿姨的儿子,要结婚了。女方要求,必须在市区有套新房。王阿姨拿不出那么多钱,唯一的办法,就是卖掉现在住的这套老房子。这套房子,是她和我爸妈签的长期租约,租金很低。按照合同,只要她不主动退租,我可以涨房租,但不能赶她走。现在,她主动找到了我。“茵茵,阿姨对不住你。”她拉着我的手,满脸愁容,“可是没办法,为了孩子……”我心里很难受。王阿姨是看着我长大的,跟亲人一样。但我没办法。这栋楼,是我唯一的资产。我需要租金来维持生活。江彻知道了这件事。他一整个晚上,都没说话。第二天,他拿着一张银行卡,交给了王阿姨。“阿姨,这里面有五十万。”他说,“不够的,我再想办法。房子,您别卖了。”王阿姨惊呆了。我也惊呆了。“你哪来那么多钱?”我问他。“我把老家的房子卖了。”他轻描淡写地说。我看着他,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。我知道,他是在赎罪。他在替我父亲,偿还当年的债。王阿姨最终没有收那笔钱。她说,她不能要。但从那以后,整个楼里的邻居,看江彻的眼神,都变了。他们不再当他是一个外来的,跑腿的小哥。他们当他,是这个家的,一份子。又过了几天,江彻出去了很久。回来的时候,手里拿着一把新的门锁。是那种很老式的,带着大大的铜钥匙的锁。他默默地,把我家的门锁,换了下来。然后,把一把钥匙,交到我手里。“茵姐。”他说,“这栋楼,从今天起,你是房东,我也是租客。”“这是我的房租。”他把一张签好的,长达二十年的租约,放在我面前。租金那栏,写着一个天文数字。我知道他的意思。他要用这种方式,把自己和这栋楼,永远地绑在一起。他要用一辈子的时间,来偿还。我看着那份租约,突然觉得很累。“江彻。”我说,“你走吧。”12.我的剧场江彻走了。没有争吵,没有挽留。他就那么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,消失在了楼道的尽头。像他来的时候一样,悄无声息。楼里的人,都来问我怎么回事。我只是笑笑,说他找到更好的工作了。阁楼,空了下来。我上去收拾东西,里面干净得,好像从来没有人住过。只有那张书桌上,放着一个玻璃瓶。瓶子里,插着一朵已经干枯的栀子花。我把它拿起来,放在鼻尖,好像还能闻到,那个夏天,清冽的香气。我的生活,又回到了一个人。收租,打扫,应付各种琐事。日子好像没什么变化。但心里,却空了一大块。我常常会在夜里惊醒,下意识地去摸身边,却只摸到一片冰凉。我会站在阁楼门口,发很久的呆。我甚至开始盼着,家里的灯泡坏掉,下水道堵住。那样,我就可以有一个理由,给他打电话。但我没有。我删掉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。我告诉自己,文茵,向前看。半年后,我收到了一个包裹。没有寄件人信息。打开,里面是一个铁皮饼干盒。就是我之前发现的那个。盒子里,是一沓房产证。这栋楼里,除了我家之外,所有租户的房产证。产权人那栏,写的都是我的名字。还有一张银行卡,和一张纸条。纸条上,是江彻的字迹,干净,瘦削。“茵姐,对不起。也,谢谢你。”“卡里是卖掉我所有专利的钱,密码是你的生日。现在,这栋楼,完完整整地,属于你了。”“我才是那个,被你赶出去的租客。”“珍重。”我拿着那些房产证,蹲在地上,哭得撕心裂肺。原来,他不是跑腿的。他大学没毕业,是因为他把时间,都用在了发明创造上。原来,他不是一无所有。他只是,把他的所有,都给了我。又过了一年。我把这栋楼,彻底翻新了。就像江彻曾经设想的那样,它成了这个老城区里,最特别的一栋楼。一楼,我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,就叫“栀子”。我没有再找男朋友。也没有再见过江彻。我时常会想,他现在在哪里,在做什么。但我从不去打听。我知道,我们之间,最好的结局,就是不见。这天晚上,花店打烊。我关上门,习惯性地,抬头看了一眼。对面街角的阴影里,好像站着一个人。身形,很熟悉。我定定地看了几秒。那人,转身,消失在了夜色里。我笑了笑,锁好门,转身上楼。回到家,我打开电脑。屏幕上,是十几格监控画面。楼道,天台,花店门口,以及,对面街角的每一个角落。我放大其中一个画面。是江彻。他比以前成熟了些,但眉眼,还是那个样子。他一直站在那里,看着我的花店,看了很久。我端起手边的咖啡,轻轻抿了一口。我知道,他一直都在。他以为,他走出了我的世界。但他不知道。这整栋楼,这个街角,所有的一切。从他踏进来的第一天起,就已经是我的剧场。而我,是这里唯一的,导演。
更新时间:2025-11-06 01:56:5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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